专访《国家宝藏》灯光设计师:让舞台灯光艺术时尚起来
12月3日晚,大型文博探索节目《国家宝藏》正式开播。第一期,便在豆瓣上取得了9.5分的超高评价,还引发央视新闻、新华社、光明日报、人民网等主流媒体纷纷点赞。主持人张国立开场即说到:“如此炫酷的开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一个年轻的节目。”将一档讲“古董”的节目打造得“炫酷”、“年轻”,舞台效果带来的视觉冲击和氛围包装首当其冲。
从第一期的电视画面来看,很多简约而不简单的设计确实是令人眼睛发亮,节目开场灯光秀足以媲美大型演唱会,舞台主视觉载体LED环幕大小接近标准IMAX银幕,整体感觉很“85后”。担纲此次节目灯光总设计的正是32岁的年轻灯光设计师董江。董江称能够参与《国家宝藏》的项目设计很幸运,最终的视觉成效和口碑远比预想要好,但细细去品味背后的故事,你会发现生活哪有什么意外和运气,相比于台面上呈现的冰山一角,日复一日的极致追求才是王道。
帮忙不添乱 时尚不花哨
这些年,在综艺歌舞横行各大电视台,“听歌”变成了“看歌”的时代,新颖强烈的视觉冲击力成为节目最大的观赏感受。但同时,拼华丽舞美,拼炫耀光效,拼丰富视频显示,拼全方位运动机位,拼虚拟动画包装,为了舞美而舞美,过于追求形式感的舞美却也开始令人出现审美疲劳。这不是真正的舞美艺术该给人的体验。
《国家宝藏》是一档综艺节目,但有别于一般的电视综艺,国宝的质感以及大量“前世”、“今生”的视觉震撼是舞美核心,演唱类节目中的光束灯就没办法在里面使用。但灯光设计中还是要有很多的绚丽元素,比如开场要求炫酷,前世今生的切换中要有时空穿梭的概念,而且灯光设计还不能抢了国宝的戏。如何打造出炫而不杂、画面明亮而干净的效果?用董江的话总结叫做“帮忙不添乱”。
“让国宝活起来”,主角是“国宝”,核心在于“活”,细节上董江花了很多的心思。色彩方面,大量地运用白色的光,制造出一种纯洁干净的感觉,颇有戏剧舞台的质感。台上的屏幕灯用最简洁的矩阵方式,还有九根冰屏柱也是极简单的造型,看起来很单一,但在灯位设计上发挥到极致,屏柱既能独立升降又能前后移动,在安装、装配包括控制上就必须做到升降与前后移动完美配合,确保台上可以多样化组合变换。而在观众席位区,为了跟主舞台有区分也有呼应,观众席位上的灯箱做出错落有致的造型,对比出主舞台的视觉感。
《国家宝藏》现场图
作为中央戏剧学院舞台灯光设计科班出身,董江说戏剧的舞美设计理念给了他很多思路。他时刻铭记着赵刚老师曾说过的一句话,什么才能产生力量?将单一元素推向极致的时候才有力量,而且当你将作品反复推敲玩味的时候,它也是一种力量。
《国家宝藏》现场图
先入门再入行
2006年从中戏毕业,至今是董江职业生涯的第11个年头,这在灯光设计行当实属年轻,但是翻开其履历却辉煌到让人羡慕嫉妒:
现任北京卡乐佳艺科技有限公司灯光设计总监
曾荣获中国舞台美术学会三届展 优秀⻘年灯光设计师大奖/灯光荣誉奖
中国电影电视技术学会 第七届电视美术灯光设计工程奖(场馆类)一等奖
中国电影电视技术学会 九届电视美术灯光设计工程奖(场馆类)三等奖
中国电影电视技术学会 第十届电视美术灯光设计工程奖(演播室类)一奖
董江
董江说这一路走来,用四个词形容叫“如履薄冰”,每天活在很多人的期待中,这是一种巨大的压力,也是难以言说的骄傲和动力。06年从中戏毕业后,董江没有去院团,因为觉得院团的发展节奏太慢了,他希望在企业里面充分历练做大海里遨游的鱼。同期进入卡乐佳艺的有十几位同学,但很快大部分都离开了,搬箱子挂灯走线这些事确实太磨人耐性了。董江说至今他还记得挂第一只灯时的感受,小心翼翼,同时又有点小兴奋:很快会轮到我上场的!现实是挂灯拉大绳的活儿干了一年多才开始打追光、操作常规灯,再到电脑灯编程,真正出师已经是三四年之后的事了。
朋友圈里经常刷的鸡汤段子说过:竹子用4年的时间,仅仅长3cm,从第5年开始,以每天30cm的速度疯狂的成长,仅仅用六周的时间就长到15米,因为之前的四年已经将根在土壤中延伸了数百平米。这个道理在董江身上还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前期的磨练中,董江并没有忘掉挂第一只灯的那种初心,哪怕琐事也总在思考着怎么样把自己的设计想法尽可能地运用上去。这种态度被卡乐佳艺的老板陈宏看在眼里,也赢得了陈宏极大的信任。陈宏是一个很“嗨视觉”的人,有时候做一个项目甚至是为了能达到最理想的视觉效果而忽略成本和利润,这也给了董江和团队充分的施展空间。
2012年,第62届世界小姐总决赛在鄂尔多斯举办,从灯光设计到导演团队再到市场运营都是英国原班人马操作,董江和团队只用负责设备的供应服务,但令英国人意外的是,董江像个助理一样事事替他们着想,协助他们调光会反复去看灯光细腻程度,还会用调光表去测试亮度。英国人说,没想到你竟然做了我70%的工作。而作为回馈,英国人将他们积累多年的对电视灯光的经验全盘传授于董江,演播厅现场的灯怎么打跟经过转播之后的画面呈现其实是完全两个概念。
董江说现在时间有点不够用,同时接到了央视春晚贵州分会场、朗读者第二期,以及江苏卫视春晚等好几个大项目的邀请。这个结果或许正应了那句话:越努力越幸运。
舞台是门综合艺术
采访途中,笔者发现一个细节,明明85后却总喜欢轻声叹息,好奇之下问了董江,他说现在做的项目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就越害怕辜负别人,最怕听到别人说“很期待”,“因为可能你做好十件事情都抵不过你把一件事情做坏了的影响力”。
董江分享到,在第十三届全国运动会开幕式文艺晚会中,这种压力尤为深刻。这场活动由天津政府亲自监督,也是公司第一次以制作人的身份来承办,也就是说不仅仅是灯光舞美、道具、视频,包括整个导演团队、节目创作等等,全部都由北京卡乐来完成,这是一次巨大的挑战,容不得任何闪失。对于董江来说,挑战还在于很多细节上的极致要求,比如说为了避免领导人出场时有影子投射在背景板上,要在空旷的体育场馆内不能随意挂灯的条件下去突破,董江和团队最后试了十几套方案之后,借鉴医用无影灯的原理终于圆满完成任务。
第十三届全国运动会开幕式
董江说每次做项目,作为灯光师其实是觉得自己很渺小的,并不只在于一些对舞台效果的要求严重超出实际时的那种无奈,还在于灯光师也必须时刻把自己放在一个“渺小”的位置。董江提到在做《我要上春晚》时主持人董卿对自己在镜头前的皮肤状态要求非常高,这点给了他很大的启发,灯光始终只是舞台舞美的一部分,你眼里要有导演、有演员、有镜头、有画面,这需要的是时时刻刻跟每一个人的沟通与配合。
同样的灯光器材也是其中重要构成部分,董江觉得非常欣慰的是现在各种大型项目中国产灯具使用量上能占据80%以上的份额,但是另一方面也深表忧心:中国的灯光企业现在疯狂地追求的是求新求特,却忽略了一款产品的本质,产品在功能性、方便性是否真正做得扎实,能够完全满足设计师对一款图案灯或切割灯的要求?董江认为80%的制造商都没有达到。“像CLAY PARK(百奇)两三年甚至更久才出一款新产品,而中国企业一年最少出两三款新品,可能都很用心在做,最后的效果却一定会存在差异的!”
作品欣赏
灯光设计:董江
中国民歌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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